耽美是投诚自戕(搬运)
@三月甘蔗:
女权和腐女长久以来围绕“耽美是否神化男性”这一论点打得不可开交,今天我回顾了下初中时看过的耽美文,发现了比“神化男性”更准确、更有概括性、也更能直击痛点的说法,那就是我认为耽美最大的问题、最危险的地方是【赋予男性以人格】。
耽美是有性的,有时性和性欲的元素似乎过于瞩目,往往成为议论的重点,反而把更深层、更不易察觉的问题完全掩护过去了。
耽美绝不是仅仅只靠性来吸引源源不断的女性受众,以致长盛不衰。当数万瓶邪粉聚集在长白山下接张起灵回家时,她们不是为了性;当镇魂女鬼在快本门外看着两位男主演激动到热泪盈眶时,她们也不是为了性;当一个女生创作数万字的长篇正剧向bl同人时,她不是为了性;更极端一点,当部分腐女发表“想当同妻为喜欢的男cp代孕”的震撼言论时,铁证如山地自证了“她不是为了性”。
不管是原耽还是同人,耽美故事以五花八门的背景天马行空地展开,当然有之前女权所批判的那种“神化男性”的故事,所谓的“将女性气质与品格配给男儿身”,但其实比单纯的“神化男性”【更有毒】的反而是那种认认真真地向严肃性靠拢的作品,那种你看完之后无法否认其的确有一定文学艺术价值的作品,而这种作品必然也是影响更深远、吸纳更多死忠粉丝的作品。
在这种作品中,男人们并非“偶像”,而是呈现出缤纷万象的人格光谱。他们可以极端偏执,也可以得过且过;可以一腔孤勇,也可以窝窝囊囊;可以曲高寡和,也可以平凡庸俗;可以是不二烈士,也可以是市井小人。他们是受伤的、孤独的、破碎的;他们一时风光,一时又灰头土脸;他们可以理想崇高,同时却有着见不得人的欲望;他们辗转反侧,他们求而不得,他们得到了又失去,他们被命运折磨。
他们不完美、很复杂,也正因此可以真正地打动人心一一他们是【人】。
致命的问题也正是在这里。我们要回答的是:当大批女性前赴后继地、成传染性症候式地通过大量创造or摄取【呈现男性生命体验的文化作品】,去理解[【人性】的时候:
1.在她的认知里,当指涉“人性如此复杂多变”这个议题时,她想起的人物中更多的是男性还是女性?直接一点说,是哪个性别在不知不觉中担当了【人】的代表?
2.我们依然处在固若金汤的父权制社会中,女性和男性虽然都是人,但是仅仅因为性别显而易见地拥有天差地别的生命体验,因此我们的人性固然有共通之处,但是因为处境的不同会不可避免地各有鲜明的性别特色和常常截然对立的性别立场,当女性在耽美中为【人性】而动情时,她在为哪个【性别立场】的人性而共情?
在试图回答这两个问题的过程中,我们会自然而然地察觉到:
1.如果是男性在潜移默化中成为女性认知惯性中【人性】的诠释者,那么女性又被女性自己摆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在诠释人性这个任务面前,女性是“资格不够”,还是干脆一片空白?
2.如果女性逐渐习惯为男性立场的人性感到共情,那么回到男性实际上在全方位压迫女性的父权制现实中,这样的女性又会如何理解【女性立场】的人性呢?
我想答案已经在你的心中昭然若揭。
其实在人类几千年的父权文明中,【男性是人的代表】or【男性足以诠释人性】是近乎所有文化中的所有诗歌、小说、戏剧、绘画等等文艺创作所默认的前提、所传达的潜台词、所不断夯实的元认知,在这种文明中,女性是无法代表人类的,女性被塑造成需要格外备注一句“她是个女人”的人类亚种,她单调乏味很好预估和归纳分类,圣女母亲,巫婆荡妇,没有思想,更没有智慧,谈何灵魂与精神,更无从承担起人性这一沉甸甸的词汇。
耽美为何在女权主义的眼里如此格外有一种深刻的【屈辱】的刺痛感——是因为在父权的天底下,只有女性自己会去做那个赋予女性人格的书写者,除此无他:只有女性自己会成为那个冒着风险大声疾呼“女人也是人!”的呐喊者,除此无他;只有女性自己能够将女人从“无”书写为“有”,从“黑白”填充为“彩色”,从“轻如鸿毛”积累成“重比泰山”,从“涓涓细流”灌注成“汪洋大海”。
而由女性创作和欣赏的耽美,它越壮大就越意味着:这唯一的书写者、救助者、解放者——女人自己,分出了越来越多的力量去臣服于那个几千年来绝对压制性的男性中心叙事,去丰富、去贡献、去服务那个在人类文化中早就膨胀得不成比例的【男性的人性内涵话语】,在这个过程中,女人遗弃了自己这个性别的人性立场,女人沉醉在自我放弃中。这比堕落还要堕落,这比被打败还要耻辱,这是溃逃,是投诚,是令人难堪的自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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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批判耽丑作者?她们能“自由”书写,说明女人手里有笔了,可以任意描绘自己热爱的世界,这是多么伟大的女权进步。
如果把这些伟大的进步分子丢回几百年前,革命前辈怀揣着满腔热血同她畅想未来:等女性人人有了笔,你将要书写什么?
很软的心肠,很硬的几把,像独角兽一样稀有珍贵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