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妓女”
妓女,其实一直处于尴尬又矛盾的社会处境。(此文特地用女字旁,是我思考了一下,必须正视这是属于女性的苦痛。)
一方面,这是对于女性的剥削和压迫,由男性不合理不正当的需求诞生,以牺牲女性身体自主、生命健康来满足男性,本质是血腥而又残酷的迫害,这种模式往往是无视女性个体意愿的——然后你会看见男人这样:
男性会说“社会需要给底层女性谋生的机会!”以求嫖娼合法化(我早就说过如何消除女性贫困的方式很多,包括受教育、就业、继承权等,从来不包括要求女性出卖身体和健康),也会说“这是你情我愿的交易”来为这种迫害披上一层遮羞布(实际上很多妓女在被迫卖淫之前往往遭遇过强奸,而且这种所谓“交易”是对人权的践踏),甚至男人会左边说“这不是受害”“女人有出卖自己的自由”,右边又会要求女囚、女罪犯以出卖自己作为她们赎罪的方式进行羞辱和惩罚这种逻辑互殴的情形。
另一方面,由于父权社会对于女性进行的“守贞”规训,必然导致对于有多次性经历(必须明确性经历这件事本身就很虚无,定义性经历之前先要定义性行为,男权和女权的定义不一样)的女性遭遇社会评价降低、社会舆论排挤的场景,而且“荡妇羞辱”中的性经历往往指的是女人被男人插入,即是女性被物化的表现之一。对于女性的“守贞”规训一是为了保证亲子确定性,二是为了保证男人对于女人所有权进行确认。
而妓女由于被认定存在“多次性经历”必然会遭遇男权社会的舆论绞杀,于是妓女身份也就成为了男性羞辱女性的一种方式,男人此时的说法又从上面我曾经举例过的那些言论换成了“女人自甘堕落,活该”,羞辱被迫出卖自己的女性虚荣贪婪“为了赚快钱,不要脸”,对性和人格上的双重羞辱,甚至用“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来把玩消费女性苦痛。
而且需要正视的是,妓女更可能遭遇到威胁和强奸,因为男权社会会把妓女和“良家妇女”区分开来,妓女的自述往往被认为居心叵测不被信任,容易遭遇男权围猎。其实在这种舆论环境下任何女性出来指控男人强奸,都会被拿出过往经历挑剔一番“你是不是妓女”“你是不是荡妇”,你得先滚钉板自证清白证明你不是——甚至有部分女性就是因为自己被强奸后遭遇精神重创而被迫成为了妓女。
由妓女以上矛盾的处境,男人还衍生出所谓的“救风尘”情结,男性文人还总是拿妓女和自己的命运“共情”,真是堪称装腔作势的典范。男人个个道貌岸然理直气壮地贼喊捉贼,实际上推她们入风尘的可不就是男人吗?
男人真的很爱也很擅长这种做戏,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拔高自己表演“善良”,说得好像自己和那摊烂泥不一样,这种自以为是的心理真的是恶毒又鸡贼,实际上每一个生活在男权社会的男人作为既得利益者已经是手上沾满鲜血的刽子手了。男人嘴上说不介意女人过去的经历,心里想着我这是“接盘”,维护着男尊女卑的性别秩序,女人应该千恩万谢,实际上依旧是看不起女人的——哪怕是在解救妓女后被众人夸奖的那封求娶信的内在逻辑也依旧如此。
我听人说(自己没去过,不知道真假),长沙铜官窑有个旧妓院改造的旅游景点,一楼专门设有一个惩罚室,里面有一个感应装置,只要人一走进去,立刻会播放出妓女被鞭打的惨叫。我就觉得所有人都要去听,那个惨叫,听得人心直打颤,听过那个声音,没人还会觉得妓女这会是一个拥有幸福感的所谓“职业”。
我之前就说过很多次,妓女可能是从小被卖进妓院,被安排一天接客几十人,她们没有任何选择权,也没有任何自主权,不接就毒打虐待,一旦染了病,身上的皮肤啊肉啊就开始烂,妓院不仅不会给她们治,甚至她们可能被直接活埋。她们被迫接客时是想死的人生,得病以后就是等死的人生。结果就是妓女往往早死。
妓女的真实命运,根本没有文人笔下的那么“温情”。而妓女的人生,你从男人角度和从女人角度来看,完全是天壤之别。
娼妓本身,即是女性被性化、被物化、被客体化的典型表现,不过是父权社会下万千女性的缩影。而我们说我们都是妓女不过是出于共情和同理心,甚至有害怕自己坠落的预设。
实际上,我们大多数人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真正被牺牲被奴役被虐待的是她们,而我们要做的是正视她们的苦痛,明白不应该有任何女人天生该为父权献祭。
当看到有女人被端上男人的餐桌时,不要参与这场厌女“狂欢”,应该掀了那张桌子。不要试图用部分女人向父权的献祭保存自己,即使是“自愿”的,要明白本不该有。